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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清明清明

“或许谁都知道,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柏拉图敢向世界重复这句话,这不是偶然的。他认可这句话,是因为这句话有某种东西迷住了他。虽然他知道,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相信这句话,可是他却讲了这句话。或许这种真理的全部魅力和吸引力,就在于它使我们摆脱可靠性,就在于它赋予我们克服自明东西可能的希望。用舍斯托弗的话来说,这取决于天然的视力和非天然的视力。这就是说,从天然视力来看,从普通人有作证的知来看,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把死与生魂绕起来就是发疯。但从非天然的视力来看,从未被承认的、没有证词的知来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清明节,人们又一次主动直接面对死亡。在墓地,面对着离别的亲人,那个反复重复的字眼又会浮现:无常。无常,如果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意识,是有着生命最深切痛苦体验的语言,这里面包含了一种无穷的智慧。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毁誉、饥渴、寒暑、高下、宠辱、贵贱等等这些引起人世间动荡起伏的事情,仅仅是变化而已,是生命流转不可避免的现象。一如白天夜晚的交互变化,现实生活中的生死存亡、穷达、贫富等等,都是生命的流转,都是一种生命状态的交替。虽然这些琐事有可能形成我们的命运,但是不要管它们。因为你知道了“无常”,你知道了向死而生,你就不会被这些事打扰,你不会停止前进,更不会被缠绕。

打开你非天然的视力,跳出当下的生命看当下的生命,不会拒绝真正的苦难,也就永远不会拒绝挫折、破坏和混乱。这是生命的一个必要部分。吴琼瑛的这篇文字,可以送给每个人的一个惊喜。

 

向死而生,清明清明

吴琼瑛原文:

 

过了一个年,又大了一岁,或者说,离老近了一岁。

说真的,真的不是很怕老,除非在大家起哄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说说。

老是必然来临的,必然来临的东西,怕有什么用?既然没有用,那就坦然面对。

我们的文化里面,我认为最麻烦的就是怕老,怕老的关键原因是怕死。

不知道为什么,怕死在这个民族的文化中是如此根深蒂固在血液中。看过很多历史书,先秦时,人们都还不是这样。那时,只有秦皇怕死,以至于少年时就开始修筑自己的陵墓。好奇怪,那时的人们是相信有永生,相信有不死的。

好像是从有明一代开始,该死的朱家人,为了自己的江山永固,弄出个重文轻武,从那个时候到现在,男人们渐渐都变成了麻杆状,遇到事情,都只好躲在女人背后。

据说绍兴原来属于南蛮之地,是用来流放犯人的。有一种说法是:拦路的强盗都流放到诸暨嵊州一带,犯事的官员都流放到会稽山阴一带,所以现在民风完全不一样。(纯传说,没考证过)。

这倒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事情,如果是真实的,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去安排?两下掺杂一下不可吗?让男人们既有绍兴男人之温文尔雅,又有诸几男人之遇事刚强?

其实,无非是一个字:死。说到底,两地之差距,在于怕不怕死。

最怕死的是小时候。我记得第一次面对死亡是我远房的一位奶奶,住在我家隔壁。从小到大都天天看到,对我也非常和蔼可亲。突然之间有一天去世了,然后农村里那种盛大的丧事。

当他们一大帮人在半夜里披麻带孝转着棺材边吼哭边转的时候,我心里的恐惧到达了顶点。有好长一段时间,晚上睡觉不敢熄灯。电费那么贵,不熄灯照例是要挨骂的。挨骂完了再偷偷打开,太可怕了。从此那个老奶奶所有的笑脸都定格成一张蜡黄蜡黄的躺着的样子。

后来就渐渐多起来。随着年岁渐长,这是一件必然的事。

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是奶奶的死。由于父母一直非常忙碌,尤其我的母亲。我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相当于她的小女儿。奶奶身体一直很好,谁也没想到她会得病,到最后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最晚期。以八十三岁的高龄,手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许人到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分外的留恋人间。她一直恋恋不舍我们,而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一天天的衰弱。不知道为什么,生命这么的无奈,所有我们爱的,时光统统会带走。已经二十多年,可是想起来还是痛彻心肺。

每一次想起来,像我这样超脱的人,都仍然会泪流满面。

是,我觉得自己是已经能够比较坦然的面对死。

当然后来生命中遇上过很多很多的挫折,每一次我都会庆幸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以她这样的视我如珠如宝,会怎么样的心疼?

最沉重的一次打击来源于父亲的生病。

所有经历过亲人生病的人都知道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然后突然间发现,我必须长大了。我再也不是有父亲护佑的那个小姑娘了。成人是一刹那间来临的。这个代价非常惨痛。(这是我们文化与教育的悲哀)

在这个时候我开始了对自己的反思。一生种种。

反思后来成为我的习惯。我习惯于反思。基本每天都会,把自己当天的所有的工作,所有的事情,拿出来复个盘,告诉自己哪些是对的,哪些要改。

当时的反思,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对自己历来的骄傲是个很大的打击,发现自己居然一事无成。而且,现在要担当了。

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在那段时间,最激励我的就是父亲每隔一天的一个电话。由于某种原因,我没有去看望父亲的资格。只好通过电话。每每通话,都如生离死别,放下电话,都会哭上好久。然后擦干眼泪,投入无限的与人斗,与天斗的时光中去。

非常非常艰难的一段时间。好像我的人生,在二十五岁后,时时都在偿还以前的生活得太过风花雪月的债。

在03年开始接触佛学后,才终于找到了慰藉,原来这样,必有前因。原来这样,我在修行。

在这以后,我在反思时每天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你明天早上不能再醒来,你今天有遗憾吗?

当然有,一开始特别多,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比如我没有对我的爱人与孩子说过“我爱你”;没有和我先生一起手拉手看过日出;没有去过自己终身向往的地方旅游;没有穿过自己想穿的那身衣服;没有……

这些,一件件的都渐渐实现了。还有些没有实现的,我也在努力的实现中。

这样的生命,才是每天都不虚度。既然不虚度了。哪怕明天就是死亡。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我来过,做了我想做的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死亡既然是必然要来的,我们为什么不欣然面对?恐惧其实是自己心里的想法。老也一样。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老得很快乐?老得很潇洒?老得很优雅?

最可怕的不是老,而是不愿意老,超短裙黑丝包裹着五十岁的身体与心,一张已经有岁月风霜的脸偏要用厚厚的白粉涂成十八岁。实实在在在生活中见到过太多,太可怕,像黑山老妖。

还有还有,以为自己真的只有十八岁,在众人面前发嗲作少女状……那才是令人绝倒。

生老病死,都是上天给予的礼物。安然享受,淡然老去。不留遗憾。

 向死而生,清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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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育琨

王育琨

636篇文章 6年前更新

北京地头力经营管理机构创始人,首席架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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