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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录【见证TED十七年 ——写在TED 30岁之际】
2014-04-02 李录

[转载]李录【见证TED十七年 ——写在TED 30岁之际】

  2014年是TED 30周年纪念,是我第17年连续参加TED会议,同时今年也是互联网诞生第25周年,与我来到美国的年头相等。为此做一文以兹纪念。

  早先的TED只是一个周末活动,几乎每个演讲都是精品。现在会议延长到一周,篇幅略显冗长,但依旧会有几个亮点彰显会议的真正价值。

   TED 2014亮点之一是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的演讲。他的核心观点是:成功的公司,是那些敢于想象未来,并付诸于行动的公司。这听上去像老生常谈,但确是真理——预测未来的最准确的方式就是创造它。硅谷就是活生生的实例。在佩奇提到的众多谷歌“未来项目”中,安卓是其中之一。 这个项目最初看上去和谷歌主业没有关系,但恰恰蕴藏了谷歌的真谛。谷歌从来就没想把自己局限于搜索引擎,它的口号是“引领全球认知”。 但知识的多元化及快速发展要求公司涉猎广泛。当触屏技术出现时(触摸屏技术处女秀于TED),安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凸显,今天安卓系统占据了80%的智能手机端,而且比重还会持续增加。这个项目迄今为止未挣分毫,事实上谷歌成立之初的前十年都未见盈利,挣钱不是他们考虑的主旨。佩奇还演示了他们正在做的其他几个项目,比如一个让偏远贫穷地区有网络覆盖的慈善项目——用低成本低空飞行的热气球组成空中多通交叉网络,再与卫星信号连接,以此就能在无通讯地区覆盖互联网。这个项目以很低的成本让落后地区也能和世界无障碍沟通。我很佩服佩奇。

  本次会议的另一个亮点是由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Hugh Herr教授展示的一项仿生学技术。 Herr教授本人做过双腿截肢手术,演讲时他戴着义肢在台上走来走去,但看上去浑然天成,原来他的假肢使用了现在最先进的仿生学技术,这些机器可以直接从肌肉和血液中收取同步信号,并通过高速计算机把它们传感到义肢中,以确保它们与原生腿几无二致。展示过程中,教授还邀请到了一位去年在波士顿恐怖爆炸案中不幸失去一条腿的女孩,她曾经是芭蕾舞演员。爆炸案后Herr 教授告诉她说:“我们能让你继续跳舞。”之后整个团队花了200多天的时间找到了解决方法,用她健全的腿里跳舞时的肌肉和血液信号,同步传感给义肢。女孩在TED的舞台上当场翩翩起舞。除了她穿的 Tata暴露了那条假肢,根本看不出她和一位杰出的芭蕾舞演员有任何区别。一支舞跳毕,掌声雷动,全场为之动容。我们不禁惊叹技术给人类生活带来的变化。

  同样的技术也可以应用在其他人体支持设备里。比如把这个肌肉信号的技术和支持设备用在健康肢体上,士兵们就可以轻松日行千里。这是项前所未有的技术,所需的就是电池和同步仿生信号,与真的肢体配合默契,运用此项技术,创造出超级士兵和超级运动员指日可待。我认为这个技术的未来趋势是把人脑和机器结合在一起,这样真的超人就可以应运而生了。
   
  还有一个演讲也非常有意思。这是一家两年前在车库里创建的太空技术公司,初创期只有不到十个员工,他们要造出物美价廉的卫星。现在的卫星体积庞大且需要火箭发射,而火箭不可回收利用,所以发射卫星成本非常之高。创始人最初设想,能否造出鞋盒大小的卫星,把它们装载在一个飞船里带入到太空站,再从太空站中直接释放到太空,卫星们通过自我导航进入到既定轨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是两年以后,他们居然真的发射了28个鞋盒大小的卫星,这些卫星的主要任务之一是每分钟都为地球拍出清晰的照片。演示结束后我问创始人:“ 你的卫星有没有拍到失踪的马航飞机?”他回答我说:“我们的卫星是在事故发生3天后发射出去的。”如果他们发射时间哪怕早一个礼拜,都有可能会拍摄到很清晰的飞机照片了。现在28个卫星覆盖了整个地球,以分钟为单位在拍摄照片,这些动态照片流,记录实时天气状况,水流变化等一切人类的活动和极端事件。除隐私方面的担忧以外,这真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公司的风险投资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同时也是特斯拉和Space X项目的投资者,是Elon Musk的坚定支持者。

  有位叫Bran Ferren的“五个奇迹”演讲也引人注目。他提到建筑于罗马中心的万神殿有五个奇迹:该殿由巨型的平滑穹顶筑成,顶部有一个开放的孔,完全由石头建造,没有任何金属支撑材料。2000年前能建造这样一个殿实属工程技术上的奇迹。他用此建筑作类比说明——所有颠覆性的技术都需要至少连续五个工程技术突破才能实现。比如说无人自动驾驶,Ferren认为这项颠覆性的变化所需要的五个奇迹都已具备, 所以在不远的将来这项技术会带来历史性变化。试想一下,如果所有车都可以无人驾驶,通过感应器和中控云端数据互相沟通,那交通问题即可迎刃而解。汽车随时了解路况和接收其他汽车行驶速度等,交通信号灯也会因时因势而变,更灵活地管控交通,托感应器的福,也不会有交通事故。这可以大幅度改善都市人的生活质量,尤其是像洛杉矶、北京、上海这样交通拥挤的城市。这五个奇迹元素是:一个超级云计算中心、超敏感应器、实时高速无线沟通以及车的电力控制和发动,制造能力早已不在话下。谷歌的自动驾驶车已经无故障运营数十万公里,如果自动无人驾驶车一旦在美国成功,我相信会很快风靡全球。

  今年是TED成立三十周年,回顾这三十年,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科技是这一变化的核心。TED总是在第一时间见证那些科技奇迹。仅仅是我参会的这17年,在TED上亲历过的变化就难以置信。1997年我第一次作为演讲嘉宾来到TED,就在我演讲的前一天,邓小平去世了。TED的规则之一就是每个主题演讲不超过20分钟。我那天演讲持续一个小时,可是TED的创建人Richard Saul Wurmen并没有打断我。那个演讲得到了好评,观众们甚至起立鼓掌,但我对其他人的演讲更有兴趣,当时我就感觉到,这是个值得再来的会议,之后的17年里,我几乎一年不落。这些年下来,我清楚地记得那些深刻地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的瞬间。 至今我还记得我第一年来这里的时候和一个叫Marvin Minsky的人聊天,  此人乃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他当时直言不讳地探讨了大脑进化,并且大胆预言人工智能有一天会赶超人类智慧,并最终替代大脑。我问他如何看待灵魂。他说“灵魂”就是一堆细胞,人类身体上没有一处不是生物的。这对于长在中国,且一直很注重精神世界的我来说,这个概念让我深深震惊,之后花了很多年才真正消化接受。我为此花了很多时间研究生物进化学,最终相信他说的是对的。还有另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瞬间,2006年纽约大学的韩裔教授Jeff Han演示了一种技术,只要用手控制,就可以移动显示屏上的图片和任何东西,神奇极了!包括我在内的场上每个人都认为这个技术将会改变我们未来的生活。一年以后,第一代iPhone上市了,我们都说“这不就是Jeff Han”吗? 紧接着又出现了 ipad及安卓类似的产品——这是我们在 Jeff Han那里早就看到的。移动互联网时代真正到来了,而这个改变就发生在TED舞台上。

  TED每年都有闪亮登场:乔布斯在TED舞台上第一次展示他的Macintosh 电脑, Sun- System最先推出Java系统, Jeff Han演示的触屏技术直接引爆了苹果I系列产品及移动互联网,谷歌、亚马逊、推特的创始人依次在TED舞台上完成首秀,并成为座上宾。还有比尔盖茨,Craig Venter,Elon Musk等很多科技界的风云人物也一样。就我参会的17年而言,几乎每年都有这样一些瞬间,让你屏气凝神,赞叹人类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在TED,你可以触摸到未来的脉搏,见证那些前卫的科技、狂想曲和划时代人物是如何将梦幻引入我们的现实生活。去年在TED舞台上Elon Musk宣布研究火箭回收,使火箭能够像太空飞船那样重复利用,一旦成功,可以让太空旅行的成本减少90%,每个人大概只需花费50万美金就可以去月球旅行。这个计划将在五年内完成。在此基础上他还有一项更宏大的计划——他希望20年之内,在火星上创造一个能够自给自足,提供循环能量,适宜人类居住的殖民地。

  在TED一切皆有可能。我坚信TED不仅是高科技的练兵场,还是颠覆式创新的发源地,更是人类进化的展览馆。我第一次意识到人类依旧在进化的征程中,源于Craig Vanter 在TED的演讲,那次他宣布他的团队已经首次完成人类基因图谱排序。若干年后,他又来到了TED,宣布通过计算机算法,他成功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由人类制造并能够自我繁殖的新物种。这是两个开启新纪元的瞬间,给人类带来无穷想象空间。比如说从古至今,人类以先进和文明的名义毁灭了很多物种。而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创造新的物种,甚至可以通过使用博物馆里的基因标本,加上近亲繁殖的技术,让已经灭绝的物种重回自然。随着生物工程技术的发展,不久,我们就可以重塑人体器官,甚至造出聪明的机器延伸大脑的功能。人类进化远未结束,任何生命的进化都是个持续渐进的过程,现在我们不仅有能力参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操控这个过程。这种灵光乍现的启迪性瞬间,就好像我在大学时第一次接触到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以此为界,物理学从古典经典物理学进入到现代物理学;也像是1972年人类第一次通过卫星照片看见茫茫宇宙中的地球家园,那么美丽而脆弱。你永远不会忘怀这些动人的时刻。

  自200多年前蒸汽机开启了工业革命以来,几乎所有的人类发明都用以延伸人体肌肉力量。而过去10年左右,发明创造转向了延展人类大脑的力量。这种发明意义更加深远。我想,到了一定时候,我们不仅能治愈一切精神疾病,更重要的是可以重组知识和智能。麻省理工大学媒体实验室的创始人Nicholas Negroponte在过去30年在TED舞台上的预测比绝大多数人都准确。今年在 TED他又一次语出惊人,预测30年以后可以研制出一种饮料,只要喝下去就把所有人类知识都注入自己的大脑。在你嘲笑他的异想天开之前,你得知道,30年前当他第一次预测互联网的时候,此事还子虚乌有,而到了今天,它在我们的生活里已不可或缺。

  2014年也是我来到美国第25周年,仅仅25年,世界已乾坤翻转,在我看来主要有两样动力驱动这个变化——全球化和互联网带来的科技加速发展。

  伴随1989年的共产主义阵营解体,东欧,前苏联共和国都转入市场经济,1992年邓小平南巡后,中国也彻底纳入了全球市场体系。至此历史上第一次所有重要的国家都采用了市场经济,全球化市场无处不在,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在1989年,英国工程师Tim Berners-Lee 发明了一个很聪明的方式在同事间传输数据,让彼此更好地交流,他把这个方法命名为万维网(World Wide Web)。就是这个小小的发明释放出震惊世界的力量,把全世界连结在一起。到今天,互联网已经连结起世界40%的人口。不日这个数字就会接近100%。Berners-Lee今年也来到了TED会议(并很奇特地和Edward Snowden的机器人“替身”同台交流)。他提议在互联网25岁之际成立一个“互联网大宪章”,保护它不受政府过多干涉。他希望通过云端众筹的方式,收集到写入宪章的最佳想法,并最终让大国政府都能遵守。

  能在过去25年里,亲身见证伟大的人类发展进程,我感到无比幸运。首先是作为一个爱国学生,然后是作为风险投资人在最前线守望互联网的诞生及发展。我和很多超级大脑结为好友,近距离地观察每一次里程碑式的变化,亲身感受它发生之快,对生活改变之深远。

  人类发展的两大原动力是人类的智能和进取心,那些在最前沿推动进步的通常是这样的人——聪明过人,雄心勃勃,且具有人类学家 E.O.Wilson所说的“利他主义基因”。正是这样的力量,让我们从笨拙的猴子,进化成地球的统治者。在TED,你会见到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彼此,激发着彼此的灵感。Marvin Minsky是对的,灵魂只是一堆细胞,但组成这些灵魂的细胞绝非寻常——是他们,不仅延伸肌肉的力量,而且拓展人脑的力量。他们让灭绝的物种起死回生,他们让人类踏出地球。

  最后,作为一个TED的资深参与者,我也因这里获得了新的身份认同。25年前来到美国以后,我曾挣扎过很久,不知自己到底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数年前,我已不再困惑,我既是彻头彻尾100%的中国人,也是纯正的100%美国人,而且1+1>2。在全球化的今天,我们都是世界公民,同属人类大家庭,从今天起,觉醒其他物种的命运,担负起地球母亲的责任,同时憧憬在遥远太空之外的其他星球上再建人类家园——这就是今天我们所在的历史坐标点。如果你今天还不认同这个观点,技术发展本身就会在未来某天说服你。
李录于三月三十一日,二零一四年

(李录注:本文最初由我用英文口述,由我的助手 Corrina Liu整理并翻译成中文,在此表示感谢,所有错误由我来负责。)

 

但斌备注:我的好友兼曾经广场上的战友李录兄(和李录兄是6.4从纪念碑上最后撤出的二千多名学生中的两位)的文章。真好!89年5月中下旬第一次见李录听他演讲,我回来和同学说:“李录不是天才,就是克格勃”。07年在洛杉矶见李录兄,我告诉他历史证明你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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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育琨

王育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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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地头力经营管理机构创始人,首席架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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