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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混沌无人区的导航仪
王守常教授说,西方是二分法,是二元对立,中国是一元论的整体观。根据庞朴发展出来的理论,中国认识论是一分为三,即“扣其两端而执其中”,这个中是“时中”,是分分钟的权变。
“一分为三”——扣其两端而知其中,一下子把儒释道三家的认识论给贯通了!老子道德经、六祖坛经、中庸大学、阳明心学等不朽经典,都透露着儒释道三家归一的认识论!这个整体而又直击当下本真的认识论,给在混沌无人区探索的人们,比如华为、步步高、远景能源等公司,提供了有价值的导航仪。
一种被打开的感觉无比美妙。王阳明的致良知,就是当下一刹那守一,守住本来,把一件事做得惟精惟一,做得没挑儿,这就是那一刹那的致良知;稻盛和夫的“作为人何谓正确”,最重要的也是现场有神灵,答案远远在现场的那个瞬间,就是守住本来,不忘初心,全神贯注出绝活。
每个“时中”的当下,也就是量子力学真空理论中一个分分钟在变化的“挠场”。 那是个旋转的轮,那是个旋转的涡流。太多学者喜欢从理论体系、逻辑上去阐发阳明心学,而离开了阳明心学的当下魂魄,也就离开了事物的本来。
当下的冲击力,总要大于文字的冲击力。文字想要去表现一个快速旋转的能量场,注定不会成功。或许,这是王阳明等先贤,不立文字之所在。
我那天说了很多话,都是因为王守常教授在场才说的。我知道,他是我的老师,我说出我的认识,老师会点评学生。而事后王守常教授在聊天时也说,“今天许多话都是对王育琨说的”。王守常老师的许多段落,都是恰恰好对机。离开了这种潜意识之水的流动,单把一些说法罗列出来,就没有办法有现场的冲击力。灵然的活力会因此而逝去。就在那个当下,我有被打开的感觉。
2016年有机会两次见北京大学楼宇烈教授,他对我的“当下直觉判断力说”,很是欣赏。他说“这是儒释道三家要去的核心地带”。这回又像水一样跟王守常教授对机,我提出“致良知,最重要的是当下的那个出口,那个知行合一在事上磨的目的,那个当下一针刺破天的绝活”!得到了王守常教授的首肯。他认为离开概念逻辑,才可以找到“当下活的致良知”。而且他提出一个“一分为三的整体认识论”,那不亚于“量子力学真空挠场理论”的震撼!感觉太美妙了!
感恩2016年!感恩思维和意识上的一次次惊涛核浪!
——王育琨记
照合影时我最想在王教授膝下的位置
原文|王守常 : 那些照亮当下的传统文化
来源:天地文化书院
2016年9月17-18日,由天地文化基金会主办的【互联网时代与企业升级之道——稻盛和夫经营理念专题研习会】以企业家和文化专家小范围私密研讨的方式召开。本文根据会上王守常教授的部分分享整理而成。这次活动特别感谢三智书院的鼎力支持。

其实“philosophy”翻译成“哲学”是我们翻的,不是日本人翻的,这个是在明代晚期的时候传教士要在中国传教的时候,他跟一个中国的师爷合编了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英华字典》。但是到了清代,我们闭关锁国了不到100年,那么这个书就传到了日本,所以后来日本的假名里面就用了很多中国的概念。黄邀宪去日本留学时跟西田几多郎去讨论的时候就觉得“philosophy”翻译成“哲学”翻得很好,因为中国哲学里有“哲人其萎”,中国的字也是形声意的表达,“哲”字上面就是一个“折”字,下面是一个嘴,是说关于嘴里面话语道理的争论。西方对“哲学”的定义是爱智慧,而中国“哲学”不是这个概念,中国没有西方文化定义下的那个“哲学”(philosophy)的概念。所以,西方把马克思定义为哲学家,而我要说在中国对哲学的定义下,他就不是哲学家,按照中国的概念他是社会学家。这是第一个概念——关于哲学的定义。

第二个,(中国定义的)哲学不是真理系统,哲学只是个道理。如果我们把哲学当成个真理系统,那我们就要用对错,用西方二元对立的思考方法了,那就是我们在座的从初中高中到大学所学的马列主义原理,就是一分为二的方式思考。一分为二我把它称作是二元对立思考,二元对立思考的价值观念就是对和错,我们从五四之后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框架里思考的,这是对的,那是错的。那么我现在讲中国智慧的时候,喜欢用一个概念,叫做不是一分为二,而是一分为三。
一分为三这个概念不是我说的,是去年过世的著名学者庞朴说的。不过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确实跟我有关系,因为1985年我在新加坡东亚研究所做研究时写了一篇文章叫《中庸考》,我在考的过程中讲,“中庸”不是我们世俗语言说的所谓折中、调和的意思。孔子的说法是中庸是至德(《论语》:“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中庸作为最高的道德,老百姓当然都不知道了。第二个,我说中庸是一种思考问题的方法,我就把所有文献摆出来。后来庞先生看到了我的文章,他说你这篇文章有点意思啊,我说我下了很多功夫的,爬了那么多史料整理出来的,我就是证明了中庸是思考问题的一种方法,证明有德的人才有智慧,他说这个是对的。后来他在文章里就写到了“一分为三”的概念。

说回来,哲学真的不是一个真理系统,不是在跟你讨论对和错的问题。就像明显影响了今天的中国人,影响了稻盛和夫,影响了这个社会的王阳明,习大大自2013年12月到今天的所有讲话,他13次提到王阳明,这个就很有点意思了。王阳明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心外无理,心外无物”——我的心以外没有物,我的心以外没有一个主宰,那我就是天地之主宰,我就是我自己身体的主宰——这个是对还是错呢?过去的话,我们肯定给他贴个标签叫做“主观唯心主义”。为什么?因为我们有两个错误,一个是对西方哲学的理解错误,一个是我们确确实实的受到了苏联联共党史的那个教材的影响。所以苏联有一个很著名的哲学家日丹诺夫,他后来总结说哲学史就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史,唯物主义等于进步,唯心主义等于错误。四十年代我们接受了这个概念,一直到六十年代,到今天,我们还是这个概念,这是唯心主义肯定就是错的,那是唯物主义肯定就是对的。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就是多元化的时代,我们终于有人承认了王阳明的思想,他是中国哲学出口到国外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影响了韩国,影响了日本明治维新时代。
所以,我的最终结论是,哲学不是个真理系统,哲学只是一个道理,所以哲学没有对和错的概念。比如,你只是用你自己的心、你自己生命的实践去思考互联网时代,然后你提出了你的看法,如果你的看法在互联网大数据的时代影响了一片人,那你就是著名的哲学家。

就是说,当我们研究两个不同事物的时候,要从第三个角度去思考问题,这个“三”也不是我们那个一二三里数学的“三”,因为中国哲学讲的“三”是多的意思。读《老子》就很清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冲气以为和”。当我们研究两个不同事物的时候,要从第三个角度和更多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执中”不能够无“权”,“权”是变的意思,所以俗语叫“权变”。那为什么要用权变?因为任何的事物都存在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之内,而西方的二元思考方式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只有中国哲学才会谈到时空的概念。所以我们从五四之后到今天,也快“被骗”了一百年了,“马克思主义放诸四海而皆准”这话不对,马克思没有错,而“马克思主义”就有问题了,“主义”就变成不可置疑了,就是宗教了。所以恩格斯就在马克思墓前说,我们俩的结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思考问题的过程或许对后人有影响。所以,所有的问题都存在于特定的时空当中,我们必须要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就是“权变”。
例如,今天的红绿灯是大数据管理,可是在几年前我们的红绿灯旁边都有一句话叫“宁停三分不抢一秒”,这个交通很复杂,我们宁愿停3分钟也不要抢那1秒钟,抢了可能会被撞死,这句话放在这里就没有问题。换个时空,把它挂在阳光100的工地上,宁停三分不抢一秒,可以吗?不可以!所以,中国是特别强调时空概念的,就是从第三个角度看问题,就不能够没有权变,如果没有“权变”就会“执一”,“执一”就会落在一边去了。这就是我们说的中国的传统是“一分为三”。我们来讲几个故事去说明。




最后,它告诉我们的是要“以猛济宽”,当你要施行宽泛的原则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些严厉的管理成分去及时帮助和支撑这种宽;第二个就是要“以宽济猛”,当你要搞严厉的时候,也要宽泛一下。所以说要“宽猛相济”,这个状态就是“三”的一种存在方式。

下面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概念,就是“政是以和”,决定性的是“和”字,这是中国哲学特别重要的一个概念!所以你就知道习大大从2013年讲半天,今年G20终于给“生命共同体”找到了一个哲学根基,就是这个“和”字。2008年奥运会张艺谋要用这个“和”字去表达,我们很反对,为什么?因为这个字要加上说明才可以,不然会带来误解,大家会联想到世俗说的“和为贵”。可是“和为贵”这个中国哲学概念前面还有内容,就是“礼之用,和为贵”,是说先要有职分的,如果没有职分就变成了大家俗话说的和气发财的那种意思,可是中国哲学讲的“和”强调的是多元化、多样性。

齐国有一个第四代的国王叫景公,他有一个最好的大臣叫据(梁邱据),俩人的关系非常密切,因为这个家伙会拍马屁,投其所好,所以景公就很喜欢他。第三个出场人物就是齐国的国相晏婴,就是晏子。景公就问晏子,我和我最喜欢的这个大臣之间的关系,是和还是同?晏子回答说,你们俩是同而不是和。景公问什么是同?晏子答,同就是君说是,臣就说是,君说否,臣就说否。景公就问那什么是“和”呢?晏子回答,和就是君说是,臣是可以否定,如果臣说了否,臣不赞同的事,做领导是不是要吸收民众的意见呢,不是,因为你是君,你是主导全局的,要坚持你的主导性,你还说是。

这就变得很有意思了,什么叫“和”什么叫“同”?“和”一定是强调多元化、多样性的,“同”一定是说同质化、一致性的,这个“和同之辩”在中国历史上影响非常大。
你明白“和”“同”不是一个概念,你就能读懂《论语》的一句话“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有他的道德胸怀,所以他喜欢多元化,他最不喜欢别人吹捧他;小人最喜欢别人吹捧他,最不喜欢多样化。
不仅仅是人类社会是这个样子,自然界也是这样的,一定是要多元化、多样性的,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生物链”。你看张北防护林就出现了大面积死亡,媒体一报道我就知道为什么,我曾经开车路过那边,因为你从70年代以后种的都是速生杨,就是“同”,只要一棵杨树得了病虫害,其他的迅速传染,如果你是种杂交林,就没事。
所以,最后这场讨论就总结了一句话,“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就会产生新的事物,同质的东西放在一起就他就变二元法则了。这是中国思考最精髓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所以,我们用二分法走到今天,我们必须回去寻找和调整这个思维方式。不能说二分法是错的,只能说二分法是人类的初级阶段。我们今天就像文艺复兴一样,要回去寻找资源,但是回去不是说那些老的最好、旧的最好,不是的。所以,我的观点是,传统不是过去,传统就是当下,我们生活在传统当中。
传统就是世代与世代之间通过几千年积淀下来的一种行为方式,而这种社会的行为方式具有道德的规范力,所以我们就生活在这里。所以我们回到我们的文化传统,可以通过当下身边文化圈很多的导师,我曾说过这些生命是可以带我们回家的先生,前面加个字“大先生”。我们现在喜欢谈稻盛和夫,确实了不得,原因是他把两个企业带向了世界500强。而我们的许嘉璐先生,不要老叫他副委员长,就是先生或者同志最好,往前是汤一介先生,汤先生最早在八几年就明确宣布了他的想法,就是在今天的社会,企业界、学术界还有政府的三方合作,是今天这个社会发展的基础和动力。
谢谢各位!
王守常北京大学教授,中国文化书院院长,三智文化书院院长。著名学者,中国哲学史、思想史与宗教学知名专家。——————————
有效评论————————
@苏彤 老联评语:两端是两仪,阴阳两端之意,执两用中,就是执阴阳两端,至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三三两两,乃国学家最易望文生义之处,盖不通象数理三位一体之故。 一、二、三,不是1、2、3的大写形式。一为阳极,二为阴极,三为阴阳合之太极。故此苏老联以为:中国哲学的妙意是:一分为二,合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归一。也是庞朴先生“一分为三”之正解。庞朴注方以智《东西均》,乃先生晚年大功德!其内容阐发三教融合之无上妙意,开黑格尔辩证法之先声,黑哥们从中庸里抄袭辩证法,三三制思维玩到极致,转身蒙人说中国古代无哲学,钱钟书在《管锥篇》开篇《易有三义》中就损他,解气得很啊!@梁庆欢 以前听过一遍,现再看一遍,实求之不尽![微笑]
@叶舒 很多人都在探寻王阳明三立的妙诀。日本管理者在这方面的领悟很多,似乎比中国学者更务实。比如松下幸之助的素直心和见善则马上办的效率,稻盛和夫的若为人当如何的反问,都对解决困难有强烈的动力。王阳明也经常谈到他的境界能经历风雨而不败,其原理在把握心学精髓。心学根本在无善无恶之心体,有善有恶之心意。深入无而能生有,此无中生有的功夫能生善恶之意念和思路,只要择善而马上办,便是知行合一的功夫了。
@李李 这就是道家的执两用中的理论。
@苏彤 一分为三,即“太极生两仪”,一分阳阴,换了个说法。三非第三方之意,三乃一与二之合体,即阳与阴之合体,故“生万物”,故曰:“冲气以为和”。
@张家乐 中是对二元对立的破除,所以中庸才能执两用中。
@山溪水库甲鱼赶鸭蛋 王兄,王阳明的修为不是衡量芸芸众生尺子。而中若是去两端而取中便成了一个价值判断。 儒释道三家归一是连比喻也打不出来的,只能说是愚痴无闻凡夫的思想判断!三家之真皆未见也。这不是读书、思维所能见。老子弃周是知人之为龙不为犬。而孔子以周为梦。至于释迦,你若见《杂阿含》及南传巜相应阿含》便知释迦之于阿罗汉以何相授。
王守常先生推荐
庞朴先生著作《一分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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